盖闻山之来者，或萧萧以行，绝然千里；或万鳞而出，乍变天地。于是唐城日蔽，暗甲齐临，洒作甘露，气清人心。风直下而尘埃落，雨骤急而归鸟尽。混沌得之为天地，江山得之成胜迹。

    山城之人，以山为魂，于城于人，于晓于昏。汀洲流水，绝然天之正色；渚间鹤戾，俨然大地之声。宛如倩女，曼舞天际，若叠若歧，若集若离。古城三月，烟飞柳轻，或云或雨，或晴或阴。

    其为琼者，群仙可立；其为峰者，烟波不齐。得天来之万象，抚造化之森罗。阁楼瑾宇，山光远而足怯；桧峰松子，彩云归而可依。青鸟得道，断谷生玄。黑龙白崖其迎客，翅鹰铁瓦其朝元。屈长蛇之伏首，引渭水之东移。碧树遇乎冷颜，佳人为之倾城。寻矩遨唐，迷然骐鹿。凌云俯纵，瞻延顾步。承静兮绝春波之回溯，拙瑟兮尽秋风之华仪。鹤靡靡以为峻，猿萧萧以愁云。金天白帝，逸苍龙之稽首；紫气青云，劳飞燕之衔表。日颓西山，林鬼凄凄。窥然欲暗，半壁弗明。风陵渡东来之楫，咸阳道西去之客。千古有代，养浩然之正气；江山常谢，成萧索之遗风。

    自是山之阅者，桑华应同。秋意春羞，冬尽夏浓。伫行云而瞬时，渐流水而恒物。既而渭原枯雨，墨城飞絮。神女应在，萧郎无去。路欲净而自尘，人欲迷而方希。芳泽斑驳，萧黍迤逦。落九天之青霜，得三界之重器。稷豸得以成具，阴阳以之为形。浩然盈容，其颜易妒。乃知天华之初露，常借巨岩以削成，或汲天水为通波。幽兰宜清，碧玉为浊。灵钟秀鼎之主，唐宇明宙之客。仰之而得意，俯之而为行。

    夫致人物于世，或倏或弥，或隐或尽。顾庙堂之脊，举浩月之觞，昂然天地存焉。盖其生之息也有百态，所求达者为不同。虽鹏鸟蜩棘，不可委以大小；青蛇蝼蚁，不能名之主次。俊逸之人，诘才傲物。纵乎山水之间，游于广宇之外，未曾有何更其颜，而举目无异，其人物之道或可知之。

    嗟乎！古今行者难求，往来骚人已逝。文风欲倾，鹿失草野。顾置东窗，茫然起砚。洛水凌波之琚，燕檄倚马之鞍。俱溢胸臆，未得请笔；零落正气，已然成山。于是跂而望势，广其意也以思之。是进退而独有轩华，非穷达而分理天下。盈亏欲中，偏倚求正。则天地之道可以得乎。

    世间本无沧桑道，行者仗剑倚天削。

    阴为昏兮阳为晓，割天破日芙蓉笑。

    既是有路曲与直，自应无心恨与痴。

    方知百川之零落，始觉万象之更始。